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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里的那盏灯

发布时间:2022-03-02     浏览:267

 


 

李太斌

  记忆里有一盏灯,光微微亮,但从未熄灭。在脑海里浮现时,眼前便有了光,向前迈步,脚下似乎充满了力量。  
  那盏灯是父亲亲手给我做的,做工十分精细,为了做这盏灯,父亲也是下了一番功夫。这盏灯是用废旧的墨水瓶,去了盖子,瓶口加盖一个圆形薄铁片,铁片中间钻个孔,孔里嵌着一根软铁皮做的细管子,管子里塞进棉线或细布条,做成一个灯捻子,两头分别沾上煤油,把长的一端插入瓶中。点灯时,煤油就通过灯捻子沁上去,源源不断地向上供油。  
  我的老家在河南农村,能大方使用煤油的家庭不多,遇到家中断油的时候,就得摸黑上床睡觉,或在院里数星星。就算日子再苦,父亲也不会断了我的灯油,因为我要带到教室里用来晨读。  
  油灯放在课桌上,一粒黄豆大小的火焰,稍有风吹,便左右轻轻地摆动,人若快步从灯前走过,十有八九会灭掉,这时,我就会不厌其烦地找别人去“借火”。因为班里只有五六盏灯,其余同学都会凑到这些灯前,如饥似渴地读书。朗读声音一个比一个大,好像声音小了就觉得对不起那盏灯。  
  也正是这种声音上的较劲,让两个同学干起仗来,劝也劝不了,其中一个同学掀翻了桌子,我的油灯自然也掉在了地上。瓶子没碎,宝贵的煤油却洒得一干二净。我恼羞成怒,真想把他摁倒在地暴揍一顿,可我身体瘦弱,敢怒不敢言,最后还是同学帮我找来了班主任,班主任让我到他所在的教研室去添油。  
  我不太敢去教研室,因为那是老师给我们加工知识的地方。于是我就把油灯带回了家,胆怯地找父亲要煤油。父亲帮我添油时十分小心,把灯捻子取出来递给我,叮嘱我不要放在地上,以防灯捻子里残存的一点油渗到地上造成浪费。父亲一手拿着油灯,一手拿着盛油的瓶子,瓶口对着灯口,油就流进了灯里。我是屏着呼吸看着父亲把油添满的,不料父亲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我,问了一句:“这灯油咋用得这么快?”面对父亲突如其来的问话,我愣了一下,不敢如实回答,便谎称是借给了同学。父亲听完以后,一边拧着油瓶的盖子,一边叮嘱我,借给别人了,就不要催着人家还,谁用都是用,只要不浪费就好。  
  可是没高兴几天,父亲的大脚就狠狠地踢在我的屁股上,我知道谎言被拆穿了。父亲对着我说道,以后不能撒谎,我忙一个劲地点头。  
  接连两天,我都是扶着屁股去学校的。班主任见到问了我好几次,我都没有说。第二天,班主任又问了我,我还是沉默,但眼泪流了出来。我们站在教室外的泡桐树下,树上的叶子早就落光了,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着。这时,班主任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,问我是不是因为灯油的事挨了父亲的打,他的手在我后脑勺上不停地抚摸,虽然在冷风里,但全身是暖暖的。  
  在临近期终考试时,我把心思都用在了考试准备上,考好了会有奖状,还会有我期盼的学习用品。可当成绩排名出来时,排在了第五,幸好前五名都有奖品。  
 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,班主任给我发的奖品,竟然是一盏油灯,而且做工精致,和父亲做的一模一样,更让我惊喜的是还有两个墨水瓶,里面装着满满的煤油。班主任给我的时候,是在教研室的房檐下,用一个牛皮纸袋子装着,并一再叮嘱我别弄洒了煤油。当我准备离开时,他叫住了我,一下把我揽在怀里,然后向我认了错,说那件事是他告诉我父亲的,本想在我父亲面前表扬我懂事。可他哪知道我会向父亲撒谎,导致我挨了打。  
  当我把牛皮纸袋子里的奖品拿给父亲看时,父亲先是一惊,又笑了起来,问是不是班主任给我的。父亲打开牛皮纸袋子,把灯和油取出来,然后往灯里加满油,小心翼翼地递给我,并叮嘱我带到学校去。  
  直到多年以后,我回乡邀老师一起欢聚,才知道班主任和父亲的良苦用心,原来那盏奖品灯也是父亲做的,而且做了不止一个,都委托班主任悄悄地发给了同学。现在想起来,眼前似乎还有一盏灯亮着,虽火光如豆,却能让我一直保有追光的力量。  
 

(作者单位:朔黄铁路公司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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