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赵小越

节气决定了万事万物的生存方式，是朱光潜先生笔下“无所为而为”的自然美学。小寒，这个听起来颇为“小家碧玉”的名字，却甚于大寒，成为了一年中最冷的一个节气。

小寒裹挟着大如鹅毛的雪和冷如刀割的风，用透骨的触觉让世界的模样发生了改变：人们换上了一年中最厚实的衣裤，并戴上帽子、口罩、手套等保暖工具；雪盖在地上更厚了；冰河也更坚固了……小寒仿若带来了一张巨大的冰网，将这个世界牢牢地罩在里面。

在小寒这几天，人们见面常会说：“这天真冷啊！”对方也会答道：“是啊，下个月立春就好多了！”人们往往用“春暖花开”来表达自己对于好气候的向往，似乎冬天就是个不受欢迎的存在。可寒暑易节，循环往复，每个季节、每个节气都有其自身的魅力，傲雪凌霜哪里比不上春光明媚呢？

去年寒假，我与父母去海南三亚旅行。我穿着羽绒服离开了东北小城，并在下飞机的前一刻换上了单衣。亚龙湾、蜈支洲岛、三亚海港……那一片片椰林树影确实有一种“盛夏正当时”的感觉。很多东北人因此成了“候鸟”，一过冬便要来这里延续春夏气温的滋养。我望着这一片绿草红花，想着：如果冬天没有了漫天白雪，没有了寒风冷意，那还算是冬天吗？

山上那些沉默的树木，在冰雪世界中愈发凝重而苍劲，在这冷色调的水墨画中诠释着一种坚毅。春天的树木蓬勃、夏天的树木张扬、秋天的树木缤纷，唯有冬天，可以将往日的辉煌与锦簇收起，养精蓄锐、反省沉思，绽放出愈加睿智而冷静的花朵。

我的小寒记忆，便是那家乡的滑爬犁。数九寒天，和伙伴们来到公园里的冰河上，花几块钱玩上两个小时的爬犁，便会热得满脸发红、手心出汗，全然不是刚玩时瑟瑟发抖的模样。我们坐在特制冰椅上，双手握着两个冰锥，利用冰锥刺向冰河的摩擦力向前滑去，和朋友们比赛谁滑得快。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娱乐项目。我认为，人生的意义在于能从每个节气中发掘出生活的乐趣。

再如飞鸟，它们能比人类预先知晓寒意里透出的消息，尽情去享受每一日。小寒三候：一曰雁北乡，二曰鹊始巢，三曰雉始鸲。从小寒开始，大雁会相约向北方奋飞；五日后，喜鹊会开始筑巢；十日后，山间野鸡会发出爱的鸣叫。原来，当人类还在抵御寒冬时，鸟类们已经在寒冬中重生了。

小寒，在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”的浓浓暖意中来了；在“觉来满眼是湖山，鸭绿波摇凤凰影”的奇幻一梦中来了……每分寒意，都是对生命的见证。如果没有彻骨的寒意，怎能看出梅的霜姿？如果没有凛冽的冷风，又怎能明白青松的誓言？

雪夜已至，围着火炉话小寒，举杯对酌间，是否也别有一番清韵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