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时间:2021-12-16 浏览:222
刘光男
立冬时节,寒意渐浓。又是一年冬天,感觉自己对冷的敏感程度又加深了一些。老家院子中心母亲晾晒了一地两米见方的棉花桃,墨绿的底色之上遍布着星星点点的霉斑,在阳光的照射下,虽然已经干瘪,但还是裂嘴漏出了一抹纯白。“今年雨水大天儿凉,棉花桃掉得多,成色也不好”,母亲嘟囔着。
自打记事以来,棉花的种植、修理、喷药直至最后的采摘,都是母亲亲力亲为。作为华北平原常见的经济作物,棉花对务农家庭的贡献可与粮食作物并驾齐驱。早些年,家里的棉花地多达六七亩,虽然是机械播种,但是还是得人工覆盖薄膜。我抓住塑料薄膜的一边,母亲顺着两行棉花的间隙向前捋顺薄膜位置,春天的风沙乱扑,说话的空闲就钻进了鼻孔里、嘴巴里,甚至还粘附在眼睛周围起了“嘎巴”。几天下来,我的腰都要折了,母亲笑不做声。夏天算是工作量最大的季节了,印象最深的应该是母亲那不变的行头:腰系“塑料”围裙防止露水打湿,头戴草帽抵御似火的骄阳。从清晨到日暮,不知修掉多少枝叉,去掉多少顶尖。母亲个子矮,三十多斤的农药喷雾器压在身后,在连绵的棉花地里折返几次后,她的后背就起来了“红檩子”。到了秋天棉花采摘季,就要全家出动了。每人身前一个编织袋,母亲嘱咐我们要采摘爆开棉铃的那种,没过多久,我的手便被棉铃尖划出了一道道泛着血丝的口子,生疼生疼。抬眼望去,母亲已经“望尘莫及”了。为了不影响下一季播种小麦,棉花杆在夷为平地前,母亲就要提前将剩余的尚未开放的棉花桃采摘回家晾晒。父亲驾驶着旋耕犁走过,土地又恢复了原样,它已经做好了孕育下一季种子的准备。而看遍日升月落,听尽鸟语蝉鸣的棉花,像是从没有来过。
每一季母亲都会提前留出成色好些的头茬棉花,给家人做新的棉被,给孩子们缝制新的棉衣。春去冬又来,千帆亦过尽,面对生活的晨起幕落,日子的柴米油盐,捧一抔这样的纯白,那缠绕指间的温柔,瞬觉温暖了琐碎,通透了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