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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青的竹园

发布时间:2021-09-03     浏览:168

  小时候,家前屋后都栽满了竹,每每见到那摇风弄影的身姿,便觉得竹可爱。有诗云:“高枝直似凌霄汉,劲节还期傲雪霜。”幼小的心灵里,便烙下了竹坚劲挺拔的身影,对竹也有了特殊的感情。
  青青的竹,是全家生活的重要经济来源。爷爷的手艺,在当地是有口皆碑的。黄昏后,阴雨天,劈着篾,“嗖嗖”地编织着筐、箩、篮。幽幽的煤油灯下,爷爷的背更驼了,像一竿被风折弯的劲竹。清淡的生活,造就了他豁达开朗的性格。砍根竹子,贴上薄膜,爷爷能吹出婉转而清越的笛音;满天繁星下,爷爷会讲出许多动人的故事和民间传说,滋润着我那求知若渴的心田。有时,爷爷也讲他饱经风霜的经历,额头的皱纹见证了他生活的艰辛,人生的坎坷。爷爷时常教导我:“做人要像坚韧挺拔的劲竹,‘风雨不能摇其志,霜雪不能压其操’。”于是,幼小的心灵中,便长下了一竿不畏风侵雨打的劲竹。
  青青的竹园,是童年的乐园。捧本书,看新篁抽节,听天籁之声,那自然是读书、习字、画画的好地方。上过私塾、读过洋学堂的爷爷,对我的功课很是关心,常讲些古代贤士勤奋好学的故事,在我尚且迷惘而又混沌的心灵中,像是点亮了一盏明灯。郑板桥画竹,无所师承,效法青竹,从“纸窗粉壁日光月影”的天然图画中得到启迪,“胸中勃勃遂有画意”,磨墨展纸,潜心研究,终成一代画家。
  爷爷讲勤奋好学的故事时,神情异样地严肃,一改平时的诙谐。疏淡的竹影下,闪烁着爷爷期许的目光。“更容一夜抽千尺,别却池园数寸泥”,爷爷对我的期许,恐怕也有这种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的心理。
  有次在学校里写作文,我人云亦云地赞美竹的虚心与直节,居然作为范文朗诵,并张贴于校内,便越发喜爱竹了。在少年混沌的理想中,我一心想做像竹一样虚心、正直的谦谦学者。
  童年,充满憧憬与幻想,是模仿与艳羡的时代,那个谦谦学者之梦常萦绕心间,便也折根竹枝在地上学写字,把“窗上竹影”临摹成画。看着爷爷欣慰的笑容,我也由衷地高兴。爷爷也教我古典诗词,雏稚的童声跟着浑厚的声音一起背诵:“咬定青山不放松,立根原在破岩中”,“衙斋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”。爷爷是非常敬佩郑板桥的,爱其诗书画;也爱青青幽竹,爱其“风雨不能摇其志,霜雪不能压其操”的节操,常喃喃地教导我:“做人也要像竹那样正直,不要为五斗米折腰。”我暗暗地记在心头。
  后来我们搬家了,只得丢下竹园。对于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的爷爷来说,自然是件很痛苦的事。爷爷年事已高,无力照料那片竹园,青青的竹便渐渐地枯萎,最后被全部砍掉了。我和爷爷一样,心情非常沉重,仿佛失去了一位知心朋友。可是,那青青的竹,像生了根似的,深深地长在我脑海中,怎么也抹不去——“做人要像坚韧挺拔的劲竹,‘风雨不能摇其志,霜雪不能压其操’。”这不是爷爷喃喃的教诲吗?
  走出校门,踏上社会,疏疏的竹影,又在我的脑海里浮动。于是,请了位朋友画了幅墨竹,挂在书房里,算是自励。每当困懒之际,抬头瞥见那幅墨竹,便会想起青青的竹子,想起爷爷的教诲。
  啊,青青的幽竹,青青的竹园……那疏疏的竹影,总也挥不去,抹不掉,伴我走得很远很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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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许国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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