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时间:2021-01-22 浏览:268
每到冬月,家乡人就要做一些腊味。因为家乡有“冬腊风腌,蓄以御冬”的习俗。在忙碌中,年就临近了。
从数九起,母亲开始忙碌起来,要做腊肉了。她先是把挂在灶房墙上的簸箕取下来,然后,再把藏在角落里的背篓找出来,统统拿去清洗。冰冷的水,冻得母亲双手通红。连平时储水的瓦缸,母亲都会拿着小笤帚洗了再洗,生怕腌腊肉时会走味。
一头年猪,开膛破肚后,杀猪匠麻利地把还散发着热气的前腿肉,斩断、剔骨。在锋利的刀口下,就一会儿的功夫,前腿肉变成了巴掌大小、长条形状的肉。这时,母亲上场了。她把条状肉全部拎进瓦缸里,放盐、撒花椒,还有五香粉。母亲耐心地一层又一层地,把香料均匀涂抹在肉上。然后,盖上木盖让肉腌渍一番。
大概十天之后,当缸里的肉飘出浓香味时,母亲会选一个晴朗的日子,从缸里取出肉来,将肉一条条放进大锅里的温水中清洗。“洗完澡”的肉躺进了背篓里,小半篓的肉沉甸甸的,母亲再也没力气背到楼上晾晒了。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,我泪湿眼眶。怕母亲发现,我弓下身子,一把背起背篓,往楼上走去。
楼上早就架好了两根竹篙,当一挂挂肉串好铁丝,挂到竹篙上时,远看倒有点像列队正在做操的学生。
等上个三五日,风干后的肉有了些“憔悴感”。把肉移到灶房的门口,母亲开始熏制腊肉。熏腊肉,母亲是用平时积攒的甘蔗皮和枞树柴熏烤。甘蔗皮是打湿的,所以整个灶房里都烟雾弥漫。在一天天的熏烤中,甘蔗皮的甜和着枞树柴的香,慢慢渗到腊肉里。
在我看来,熏腊肉是很危险且考验耐心的事。火大了就会把肉烤熟,火小了就起不到作用。并且,熏腊肉时还要有人守在一旁,像老人看护学走路的小孩一样。如掉以轻心,放柴火下去后就走开,那么腊肉滴下来的油,就有可能引起火灾。
记得有一次,母亲出门,吩咐我帮着熏。母亲走之后,我在枞树柴上又多加了一把甘蔗皮,正当我沉浸在连续剧跌宕起伏的剧情中时,一道亮光划开了灶房的黑时,我才惊醒。原来,是油滴进火里。幸好及时发现,要不然火就有可能把房子烧掉。那天,我心的心一直悬着。
母亲回来后,我主动将险情跟母亲说了一遍。母亲没有责骂我,只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:“做任何事,并不都是那么简单容易,一定会有点折磨和意外,才能成功。就像腊肉吃起来美味可口,但要有耐心才能熏出美味。”听了母亲的话,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熏好的腊肉乌亮亮油滋滋,油香里混合着枞树柴的香,分外诱人。挂在竹篙上的乌红腊肉,密密麻麻。一阵风吹来,腊肉便左右摇摆起来,香味入鼻。
冬月腊味香,乡村的年,就这样在一场风雪中,被一挂挂散发着烟火味的腊肉香推开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