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时间:2020-08-21 浏览:307
在我心中,最无法忘怀的便是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黄稀饭,那是母亲的爱,抿一口,伴一生
从睡梦中醒来,多日的工作劳累让我依旧觉得昏昏沉沉。不知何时,天色已经暗了下去。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,落在窗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,在我耳中不断溅起回音。浑浊的泥土气息不时从半掩的窗户外面飘进来,望着灰蒙蒙的天空,或许是感受到了四下的清冷,我的心中不免有些孤独寂寥。打开窗子,隐约能听到邻居家的家常对话,不由得勾起了孤身在外的我对家的思念。
还记得在这种阴冷的天气,母亲总爱做一锅热腾腾的黄稀饭来暖身子。儿时的我喜欢在雨天睡觉,一觉醒来,听到厨房里沙沙的淘米声,闻到熟悉的谷物醇香,灶台上传出的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,我便知道是母亲在煮黄稀饭了。有时候我会站在厨房门口,痴痴地看着母亲熟练地用双手淘洗黄小米,将清水注入装着小米的锅,让金黄色如同沙砾般的小米在锅中旋转飞舞。之后,母亲的手上绷紧了劲儿,有些费力地将锅放上灶台,接着打着火。这时,母亲才会舒一口气,轻轻地活动酸累的手臂。随后,她便会搬着小板凳坐在灶台前,拿着书静静地阅读。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母亲煮黄稀饭的时候,看着幽幽晃动的青蓝色火苗出神,锅里传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格外动听。母亲转头催促:“快去把桌子铺好,稀饭快煮好了。”这时,我才会不情愿地离开。母亲煮稀饭的场景我百看不厌,或许是因为那份温暖触动了我幼小的心灵吧。
母亲煮的黄稀饭十分别致,稀饭上面覆有一层晶莹剔透的米糊,下面的黄小米软糯得恰到好处,喝在嘴里黏稠清香。热腾腾的稀饭一下肚,一股舒畅的热流立刻传遍全身。年幼的我常常贪恋稀饭的香甜,在刚出锅时便迫不及待地偷偷抿上一口,总被烫得呲牙咧嘴。我曾经问过母亲怎样才能做好黄稀饭,母亲絮絮叨叨地告诉我第一步做什么,第二步怎么做,第三步又该如何做……听起来并不是很难,但我做出来的成果却不尽人意,总是不及母亲的手艺。于是,在外地工作的时候,吃一碗母亲做的黄稀饭便成了埋藏在我心底的一种奢望。
去年冬天,我结束了一年的工作,在夜色中迎着风雪返回故乡。在我再三要求和劝解下,母亲才沉住了气,没去车站接我。还没进家门,便看到家里厨房的玻璃上覆盖着一层朦胧的水雾,我心中不禁一喜,应该是母亲又在煮黄稀饭了。果然,一进家门,我身上的寒冷就被热气融化。母亲背对着我,用熟悉的姿势坐在厨房的灶台前,那口已经使用多年的锅正咕噜作响。我按捺不住喜悦,刚想大声呼唤母亲,忽然发现母亲的头向下沉了一下,而后又缓缓地抬了起来。或许她已经困了,但又不得不强打精神。于是,我轻轻地唤了声:“妈。”母亲听到,惊喜地回过头,从凳子上弹起身子,挥着手对我说:“回来了啊!累了吧,快坐、快坐。稀饭快煮好了,我去把桌子铺好,一会儿就能吃了,要不要咸菜啊?”“要不我去铺桌子吧。”“不用不用,你快去休息,我来铺就行。”母亲手忙脚乱地张罗着。我站在厨房门口没有动,看着母亲夹杂着银丝的头发和不高的个子,心中有些酸楚。不一会儿,母亲盛了一碗黄稀饭端到我面前。让我惦念了许久的黄稀饭色泽莹润,但不知怎的,我却尝不出记忆中的味道了。
饭后,母亲坐在沙发上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絮叨。母亲闭着眼睛,不知何时悄悄地睡着了。我不忍打扰她,便不做声,安静地看着。母亲舒服地依在靠枕上,藤蔓般的皱纹爬上了她额头。
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,恼人的雨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回。我忽然想起歌曲 《时间都去哪了》 中有这样一句歌词:“柴米油盐半辈子,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……”不禁感叹,时间就是如此,于平淡中渐渐流逝,人们忘掉的总是比记住的要多。但在我心中,最无法忘怀的便是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黄稀饭,那是母亲的爱,抿一口,伴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