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宋”不是单位里的同事，也不是我们同时代的人。我想说的是北宋时期写“红杏枝头春意闹”有“红杏尚书”之称的诗人——宋祁。

最近看书看到几个“小宋”的故事觉得特别有意思，让人忍不住想笑。想想这也是趣事，可供大家一乐。

宋祁26岁时与哥哥宋庠到开封参加科举考试，一举中榜。根据他的文章礼部本来要点他为状元，宋庠是第三名。结果章献皇后刘娥看了之后认为弟弟不能排在哥哥的前面，这样就把第三名的宋庠排在第一名成了状元，宋祁也没成探花郎，给排在了第十名。大家都知道这个原因，因此称他们哥俩是“双状元”，他哥哥就是“大宋”，他就成了“小宋”。

“小宋”因为其文学、史学成就，日记也流传下来了，不像一般人写了多少日记，也只能自己看看回忆一下往事，他的日记中记着这么一件事。一天，“小宋”到开封郊外游玩，看到庄稼长势特别好，一位老农正在地里忙活。他就上前行礼问老农：“庄稼长这么好，你是感谢老天呢？还是感谢当今皇上？”老农笑着向他施礼，说：“我每天辛苦劳作，汗流浃背，这都是我辛苦所得，我不感谢老天。每年我都按时交纳皇粮，我也没必要感谢皇上。”并笑着向他施礼。看到这儿，我还真佩服这个老农，在封建社会，一个老农竟然会当着一个官员的面说不感谢皇上的话，还那样有礼貌真是了不起。这要不是“小宋”的日记写的，真不相信这是一个皇权社会下的老农说的话。

“小宋”入仕不久就上书指出了宋代百年积弊。他的《三冗三费》疏，指出国用不足在于“三冗三费”（“三冗”即冗官、冗兵、冗僧，“三费”是道场斋醮、多建寺观、靡费公用）。直言朝庭应该精兵简政，节约财政。在皇佑年间，他连续上书直陈巩固边防的策略，著《御戎论》七篇。“小宋”真是有胆有识，能发现问题，还敢提出问题。这很不简单，那时你要是提出的问题让皇帝不高兴就给你贬官到外地去了，让你远离朝庭，去贫困落后地区工作生活，让你生活吃点苦头，长长见识。

“小宋”后来与欧阳修一起在修《新唐书》时就吃过这个亏。宋朝皇帝对文人还真是好，据说，在修书时给他们派了四五个美女伺候，有人给他们磨墨铺纸、有人端茶倒水、上点心蜜饯，还真是神仙待遇，估计要让现在的写书人羡慕得直冒鼻涕泡了。本来皇帝让你编书你就编，“小宋”偏看见朝中的问题不甘寂寞上书言事，一下子把皇上惹恼了，被贬出京，伺候的美女没了，小龙团也喝不上了，点心也没了。不过还好，没过多长时间皇上想起了他，还得让他修史，又把他调了回来。这下他变老实了，再也不越级言事了。这《新唐书》他前后编写了17年，虽说是他与欧阳修一起编写的，但主要工作还是他做的。

在“小宋”年轻时还有件事吓得他不轻，这都是他写词惹得事。那时他已经很有名了，一天，他从御街千步廊前面走，忽然一队皇家马车过来。他就站在路边等车队过去，这时只听车内有人轻轻叫了一声：“小宋。”声音如婉转莺啼，待“小宋”抬头看时，只看见车帘轻放，一个妙龄宫女对他粲然一笑。车队过去了，而美人一笑却令“小宋”心旌摇荡，久久不能平静。回去后，“小宋”便写了一首《鹧鸪天》：“画毂雕鞍狭路逢。一声肠断绣帘中。身无彩凤双飞翼，心有灵犀一点通。金作屋，玉为笼。车如流水马游龙。刘郎已恨蓬山远，更隔蓬山几万重”，记述这段如梦的经历，表达自己不得再见美人的怅然之情。因为“小宋”已经有了名气，这词虽然写得一般，有几句还是抄唐人的作品，可酒肆歌伎竞相传唱，一时成了流行歌曲，这词便传进了皇宫。

宋仁宗听说之后就问是谁叫了“小宋”一声。有个宫女站了出来，羞涩地说：“当时我们去侍宴，有人说：这就是‘小宋’。我在车子里，也是偶然看到他，就叫了一声。”皇帝一听哈哈大笑，不久就召“小宋”上殿，说起这件事，“小宋”吓得够呛，跪在地上连忙解释是自己酒后乱写的。仁宗笑着打趣说：“蓬山并不远呀。”说完，就把那个宫女赏赐给了他。宋祁不仅官运顺畅，而且因一首词曲而得一段姻缘。不过这也就是在宋仁宗时代，皇上比较开明，要是碰上个混帐皇帝，你敢觊觎皇宫女子，“小宋”可能就没命了。

“小宋”在宋代可以说是比较有现代意识的人。他生重病后知道自己可能不起，就写了墓志铭，并亲自撰写了一篇遗戒，教儿子们照他的话去做。

遗戒中，宋祁交代了自己的后事：叫儿子们丧事从简，不要被当时风俗所左右，也不必按当时习俗请阴阳地理先生看风水。并且告诫自己的儿子，下葬用一口简陋的棺木，只要能保遗体一段时间即可。这在当时，应该说是一种相当达观的思想观念。在遗戒的后半部分，他又具体交代了其他方面的事宜：“吾学不名家（意思是学问尚未成为一家），文章仅及中人，不足垂后（意思是所作文章非常一般，不值得传诸后世）。为吏在良二千石下，勿请谥，勿受赠。”甚至连“冢上植五株柏，坟高三尺，石翁仲（旧时守坟的石人像）、他兽不得用”都交代得一清二楚。最后皇帝还是对他进行了肯定“谥景文”。景和文在文臣谥号中都是表彰性的用字。

写完这篇稿，我上网搜宋祁的画像。在我的想像中他应该是电视剧《清平乐》中曹皇后的侄子曹评那样的绮年书生，骏马春衫的少年郎。可搜出来的画像却让我失望，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。想想也对，他活了64岁，当了高官，家族祠堂里供着的形象肯定是他官阶最高最有威严的样子，好受后代子孙顶礼膜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