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时间:2019-11-26 浏览:367
老棠是这巷子里的老人,尽管搬去了城里,她还是喜欢来这儿走走,因为不出十步便会遇到熟人,可以站在街边聊上一会儿,一天也就过得很快。
这巷子在几栋房子间夹着,比不上什么戴望舒所写的雨巷,没有迷惘或惆怅,充满着市井的气息。巷子两旁的房有些年头了,翘起的墙皮被风刮一下就落了,可以在墙角看到堆积起来的墙皮还夹着灰尘和垃圾。乱拉乱迁的电信像蜘网一样,但又不像,蜘网还有明晰的规律和美感,而这些电线挂在头上错杂交错,时不时还被晾衣服的水打着。所以火灾是难免的事,但所幸都是些小毛病成不了什么大气候。除了岁月留下来的斑驳的痕迹外,这里还有许多热热闹闹的事。有吆喝着买卖的小贩,或是用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别人的注意;有升起火炉煮饭的寻常人家,翻锅炒菜红红火火;有好多好多的人,有说不完的事。住在这儿的人,来着四面八方,来自生活的窘迫,从互不相识都后来都如同至亲。
在巷口处有卖吃的,早上卖馒头包子或是是无穷的。每一次与相伴多年的人吃饭的画面学有所成,都到了快要成家的年龄,所以格外油条豆浆这类东西,到了中午就卖一些面条和炒饭,晚上会有混沌和一些小菜。虽然说不上美味,但对于每一个拖着疲惫身躯的人来说,它便是人间的至味。一到饭点就会飘起悠远的香味,这味道总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勾起肚子的咕噜声,咽下的口水被老板一吆喝又口谗的要命,此情此景也容易勾起久远的回忆供人回味。老棠愣愣地看着,思绪飞得好远好远,像做梦一样。
年轻时候的老棠生得动人,是落落大方的闺秀。处在封建与开放的时期,婚姻没有封建时期那样遭受强迫,但也总因为种种原因而开启了不悲不喜的婚姻。生活的琐碎像被撕碎了的纸,一点一点地飘在脑海里,是无穷小的梦,一一浮现,美满幸福洋溢在她的脸上。
后来养育着一儿一女,合家美满。孩儿需要喂养,工作需要交待,繁重的家务与紧迫的工作必须择一。老棠选择了家,选择了一条比工作更艰辛劳苦的路。每日早起做饭,送孩子上学,用蹑手蹑脚的动作做饭,用亲切的声音呼唤家人起床吃饭。送走一家子人后,空荡荡的屋子需要收拾,洗碗,拖地,又准备饭。每一天都在忙碌中渡过,在家人的笑脸上安慰自己心力交瘁的苦心。饭香,菜香,一家人你言我语让饭菜香上加香。
一次意外,一场车祸,一次彻夜的难眠。那是一个雨天,孩子过生,一家人在这巷子里一起约着出去吃饭,为孩子庆生。两个孩子都重视。一家人站着巷口处的小店前等着车,谁也没想到这一次便是生死的考验。上车前,闻着这巷口小店的混沌味,儿子说不如随便点,就在这儿吃就行了,没必要那么隆重,但平常一言不发的父亲和把钱管的死死的老棠都没同意,坚持着要去城里吃。在路上的时候突然变了天,乌黑黑的云翻涌而来,闪电的火光在黑夜的天中格外刺眼。突然出现的车,来不及躲避,一头撞了上去。两个车都冲出来栏杆,顺着坡滚了下去。当救护车赶来死,救出了老棠,但她的爱人和女儿被当场宣布了死亡,奄奄一息的儿子被送到医院。守在
ICU
的老棠哭得没了声,几夜几夜的提心吊胆,当医生告诉她儿子抢救过来的时候。疲惫过度的她舒了一口气,然后一头栽了下去。昏睡了几日,醒来的时候看见护士喂着儿子吃饭,而自己的头发白了好多,护士见她醒来,也端过来一碗饭,清谈的米饭的香气四溢,但她没有胃口。
几个月的调整,儿子在她照料下好转得很快,没有留下后遗症。出院后的她们,领到政府的补贴,办了丧事,儿子的工作顺风顺水,没多久便搬离了这巷子,住到了城里。儿子的工作很忙,而且几年间也成长了许多,很少回家,就算答应回家,准备好的饭菜也多少一个人草草收场。自从儿子结婚以后,来见她的机会更少了。空洞的房屋里饭菜的香味飘不出去,喊不来儿子回家陪自己吃吃饭。她知道,让儿子回来,可能只能是梦了。
小店老板的叫卖声这次没勾起老棠的胃,而是让她缓缓落下了泪。
天晚了,她走在回城的路上,走在回家的路上,回那个不温暖的地方。她知道,她一直在等,一直在期盼,一直是在做梦,做梦没有那车祸,做梦家人还在自己身边吃着饭。当黑夜升起清冷的月光又迎来朝霞,她不怪谁,她觉得这是夜不够长,这梦不够长,不够自己久久地沉睡其中。
望着她在日复一日地走来,又归去。影子在拉长她垂下的背,多想把她的梦撕碎,让她不再恋上黑夜。
只是,可惜,多少人,多少被人爱而不自知的人,不去撕碎爱人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