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次：第5565期   作者：杨亚宇/文  李静/图

民谣是个好东西，是长在地里的智慧，使人的情感生了根。那天，无意中听到一首常德民谣《马马嘟嘟骑》，毫无缘由的，我想起了我的外公。外公是一名老中医，他现在挂在老家泛黄的墙壁上，那张表情永远都不会再改变的相片里，整齐的头发、明亮的眼睛，和庄重、严肃的神情……

记得那年夏天，青石板路、炙热的太阳，因为临江，空气里难免有潮湿的味道。江边轮船“嘟嘟”的汽笛声中，小孩子一波波地冲到江边要游泳。就在老家一楼门厅里，外公却躺在地上的席子上呼呼大睡，打鼾的声音简直震破云霄。电扇“呲呲”地吹，家里的大花猫来回踱步。

那时的我，最喜欢在外公的肚子上玩耍。外公的肚皮，就像一座小小的山坡，软软的，在上面翻滚可舒服了，拍打起来还有清脆的“咚咚”声，像西瓜一样清脆。即使这样拍打，外公都不会醒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。

老屋房子里有一间很大的药房，那也是我童年玩耍的地方之一。药房里挂着一堆鲜红的锦旗，什么“德医双馨”“妙手回春”等等，装中药的柜子整整齐齐。有病人来，外公就摸脉、诊断。有时候很快，有时候要摸很久，微微皱起眉头，然后熟练的在后方药柜里抓出各种草药，放入一个捣药的“舂”，一阵“咚咚咚”后，再研磨，细细的粉末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，好看。

上次外公治好的那个年轻人，提着猪头肉就过来了。年轻人说了很多感谢的话，外公架不住病人的热情，而我们小孩子早已经开心得不得了，晚上可以吃顿好的了。有时，有些穷人上门，外公也就收点角角分分，都不计较。我在药柜上看到很多字：“黄芪”“当归”“金钱草”“人参”，小孩子对“参”之类的东西有种莫名的感觉，正值《封神榜》热播，感觉人参包治百病。

那时的我，看一看天上的云，再看看您，心想：“嗯！此人定有来头。”外公转身对我微微一笑，我便更坚定了想法：“嗯！没错，一定是了。”后面的印象就模糊了。只记得有一些长条凳子，孩子和猫都喜欢在那上蹿下跳。外公耐心很好，不骂人，笑嘻嘻，看完病人，就在长凳子上休息。如果，小孩子调皮做错事，大人要出来责骂，外公就是最好的挡箭牌。就这样，童年都被善意包裹着。

江边的黄昏很漂亮，渔船荡漾。居民忙碌完后，喜欢去河边吹吹风，蹚蹚水，摆龙门阵。小孩们总是不甘落后，喧嚷着就赶过去，一脚踏进水里。渔夫也收网了，江水里落了个大太阳，摇啊摇，就像永远不会摇碎一样。

很久没有听到外公唤我的名字了。忙碌的工作之余，有时会忆起儿时的简单和美好，会忆起老家略带青苔的石板路，忆起那些装满中药的木质抽屉、那把风扇和那只花猫。

现在想起来，外公对那些病人是真的好，对穷人家能帮就帮。我常想，医者仁心，外公教诲我们的善意和道理，就像老家的江水，绵延悠长、生生不息……